2015年1月21日 星期三

【ES21×猛花】無意識下


01.

  要拿來描述大和猛這個人的種種話語──不外乎便是:高大、強壯、爽朗的歸國子女、不會看氣氛、聽不明白他人的言下之意、半強硬式的美式作風、引人注目、受歡迎、受到隊友信賴、受到愛戴──以及,絲毫不意外地,常常被麻煩主動找上門這一點。

  構築成大和猛至今成就的一切,沒有什麼特別了不起的,只是毅力二字。
  擁有天賦的身高──但即使如此,也不過是比平均的日本人身高還要再高上那麼一些而已,與真正被上天寵愛的金剛阿含與派崔克.史培薩不同,大和猛明白自己擁有的身高優勢並非什麼天賦才華。用牌組來比喻的話,不過是在首發牌局中拿到了一張黑桃Q這般,不上不下程度的東西。他僅能做的,只是靠後天努力與毅力,並強硬地為自己冠上帝王之名而已。
  不光如此,他為了阻絕自己的後路,當年襲承了最強跑衛光速蒙面俠21之名──目的也是為此。而後回歸母國的帝黑學園亦是如此。
  他同樣用「最強」來稱呼自己。
  當然,他在這個學園內也的確是名符其實的「最強」──但是除了本庄鷹外,其他人是無法體會或理解他的用意吧。

  他沒有退路。
  也不會為自己留下退路。

  帝黑學園內那種無視輩分只注重實力的作風,與他也正相合應。
  大和猛雖然遲鈍,也隱約知道自己的做法確實招致了不少人的反感。不光是二軍到六軍的人,就連一軍裡,或許也存在著即使同意他的實力、卻不那麼贊同這種行事風格的人吧。
  包括棘田在內迄今被他激怒過的人也不在少數。
  而大和猛對於這些種種──皆不予理會。
  不是不願理會,而是位居上位者的帝王是不可能去理會的。
  他為自己上的枷鎖便是這種涵義的東西。

  他不會回頭。
  也不會失敗。
  僅注視著前方,
  堅信自己會得到勝利。
  確信會迎接那個未來。

  ──然後,他失敗了。






02.

  帝王迎來了敗北後,麻煩便接踵而至。
  這不光是大和猛在日本的首次戰敗,也是帝黑學園的神話歷史中的唯一一敗。屈辱的敗績會永遠刻劃在神話史上的一角,並暴露於陽光之下,讓世人瞻望著英雄們的頹然敗北。
  對大和猛的質疑不是一日生成,自然當抵擋質疑聲浪的根基遭到破壞後,便逐一潰堤。

  大和猛沒有動搖,抑或面露慌亂。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在更久以前,在美國的那些日子裡──他就理解他迄今的行為有朝一日會遭致什麼樣的後果。
  更甚者說,早在他在美國留學時,便嚐過了隊友鞋子的味道。


  所以──所以現在也是──


  他一開始並沒有仔細聆聽對方在說什麼……不,他確實有聽見。
  聽見,並理解了,只是旋即又拋諸腦後。畢竟對他而言,如今的狀態連危機都稱不上,如今他所在乎的只有一個月後他能否確實參加世界盃這點。
  對方是兩個三年級的學長、一個二年級的前輩,在他的記憶中,全都是三軍。
  他並不擔心對方的拳頭會讓自己肋骨骨折,他對自己鍛鍊的肉體有自信。若是僅用拳頭下手,他認為到最後會受傷的反而是對方的手。在美國留學期間曾被霸凌的經驗,讓他知道怎麼令自己以最微小的動作來減輕毆打的傷害。
  不過,膝蓋就不太能應付了。
  酒瓶更是沒轍了。
  他的身體鍛鍊畢竟不會預防到這種狀況。
  頭皮滲出的血液流進了他的眼睛,他不由得瞇起左眼。在被玻璃酒瓶砸到的那一刻,他為了不被玻璃碎片扎進眼球而微微地低垂下頭,不過緊接著傳來的痛楚讓他推測頭部的傷勢大概之後必須去醫院縫幾針吧。

  本庄鷹並不在他身邊,原因是去處理世界盃關西區選拔的事宜了。大和猛向來不太擅長處理這些支末細節,是故也全權交由予他。
  想必更懂得變通的本庄鷹在身邊的話,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吧。不過,那都只是事後諸葛了。

  他不能還手。
  對方知道他不能還手。
  打架會讓他在一個月後的世界盃有被禁止出賽的可能性。
  而對方也是深知這一點,才挑在這個時間點下手。
  大和猛不會還手,當然也不會倒下。

  「……搞什麼啊,你這傢伙也太噁心了吧。在挨揍的時候帶著那麼游刃有餘的表情搞屁啊你?你剛剛有在聽我們講話嗎?」
  「……咦,有這麼回事嗎?」大和猛扯著腫起來的嘴角,在面對這種狀況下,還能夠對施暴方如平常開朗微笑以對的也只有他了。大和猛的語調並不卑微,也不特別驕縱。
  他並沒有挑釁的念頭。
  「可能是因為即使我決賽時雖然輸了,但實力卻還是比學長們強這一點吧?」
  如同本庄鷹所說,大和猛僅是在陳述現實。不特別高估,也不會過低評價。
  重申一次,他並沒有挑釁的意圖。

  所以,只是白目而已。

  說著那種話的嘴臉立刻迎來了第三度的拳頭。





03.

  到對方收手並悻然離去為止,出乎意料地只持續了三十分鐘的時間。
  自始自終,大和猛都沒有倒下。
  或許是這一點讓對方感到噁心了吧,他想起當年在美國的情境也大多時候都是如此,自己用毅力鍛鍊出來體格在這種時候派上用場想來也十分微妙。確定對方離開後,大和猛拍了拍身上的碎玻璃片,並整裝自己凌亂的衣衫。
  沒有骨折、鼻樑沒有斷、也沒有特別嚴重的內出血,他確認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

  然後,從另一頭的巷子角落走出了一名他熟悉的少女。
  他從逆光的位置一開始看不太清楚,隨後逐漸適應了光線後,這才看清楚她的面容。

  「大、大和君……」對方怯生生、細如蚊蚋地開口,「你還好吧……?」
  看起來像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唷,花梨。」他笑著打了聲招呼,彷彿他們只是在球員休息室偶然相遇了。大和猛將視線移到她手上的提袋,「妳剛從麵包店出來啊?那間店的麵包我也挺喜歡的呢。」
  小泉花梨對於大和猛毫無邏輯的回應遲疑了一下,「……你沒事吧?流了好多血。要不要去醫院之類的……」
  「嗯?沒事沒事。」大和猛面不改色地說。
  「對了,花梨妳從剛剛一直站在那裡對吧?」
  小泉花梨聞言,這次眼淚真的奪眶而出了。
  「對對對對不起,我太……太害怕了,就只是一直在旁邊看著,大和君,真是對不起。我……」
  大和猛看著哭出來的隊友,有些不明所以地打斷她:「啊,不,我才要謝謝妳剛剛沒有衝出來呢。」
  「咦?」
  「從剛才我就有察覺有人站在那邊,想說如果是我認識的人就有點糟糕了呢,尤其現在又發現是花梨妳。」他輕輕拍著她的肩,「如果剛剛花梨妳衝出來阻止,他們就有可能將目標轉向妳。」
  「這……這樣嗎……」
  「如果演變成他們對妳動手的狀況,我就絕對會還手了。」
  話語裡沒有一絲動搖,直率地注視著她熱淚盈眶的雙眼。

  「──畢竟保護四分衛是線衛的責任嘛。」

  她努力將自己此刻的眼淚解讀為過度驚嚇的結果。
  小泉花梨想,大和猛畢竟只是擔心他向來出手無法控制力道而會對那些前輩造成過頭的傷害這一點,而非她自身占了主要因素。
  自己的存在對於大和猛而言並不特別──她比誰都明瞭。

  「……這裡離學校很近,回學校一趟吧。」
  她的左手不自覺拉著他襯衫的衣襬,那道力道十分微弱,以致大和猛一時間沒有覺察。她邊用右手手背擦拭著淚水,然後顫抖著聲音邊開口:
  「球員休息室……有緊急醫藥箱。」





04.

  她要他脫下上半身的衣物並捲起褲管,為他做了簡單的應急包紮。因為畢竟也是個持續進行將近一年份訓練與比賽的運動員,她對這種事也逐漸熟練了。
  在消毒傷口與敷上藥膏的時候,大和猛沒有喊過一聲痛,即使如此,她還是盡可能地放輕力道。

  「真的沒事嗎?」小泉花梨憂心忡忡地說,唯獨頭皮上的傷口她除了止血與消毒外沒辦法處理,果然還是必須要去醫院一趟吧。一思及此,她的眼眶不禁又盈滿了淚水。
  「沒事的啦。──嗯?花梨為什麼要哭?」
  「因為……」她抿緊下唇,視線搖擺,「……跟大和君說也沒有用。」
  「……?為什麼?妳要是願意對我說,我就一定會懂的吧。」
  「……」
  她從以前就對大和猛這樣毫無迂迴概念的說話方式與直率的視線很沒輒。
  「因為──因為大和君這樣,很令人擔心。我很擔心大和君的身體……」
  「啊,原來如此,花梨是在擔心作為跑衛的我,在之後的比賽會不會因此受到影響對吧。這倒是不用擔心,因為在比賽前我就可以痊癒。頭皮的傷可能會恢復慢一些,不過畢竟之後都會戴著頭盔上場,所以完全不會對比賽造成任何妨礙。」
  「……你果然聽不懂嘛。」
  她嘆了口氣,接著為他被踩傷的右手手指纏上繃帶。她不由得想,先不說骨折,被這樣用力地踩下去居然一根指節都沒有脫臼真是神奇,大和君的身體究竟是什麼構造啊……

  大和猛有好一段時間都只是這樣靜靜地看著她的動作。
  「花梨,妳不參加世界盃的選拔嗎?」
  「咦?呃,應該不會吧。應該說,感覺世界盃什麼的很危險,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她低垂下頭,「我想我果然還是比較適合在一旁觀戰……」
  「原來如此,我了解了。」他點了點頭,「的確,花梨妳的意思是,為了提升自己的實力,有時候比起在場上,在旁邊客觀地觀戰反而能夠綜觀全場提升自己的洞察能力對吧。確實,這對一個四分衛來講是個很重要的能力。不過,大部分的狀況其實還是實戰經驗比較有幫助喔。」
  「呃……呃……」
  ──這個人果然都沒有在聽人說話。她欲哭無淚地想。

  「對了……選拔不是在一個禮拜後就要舉行了嗎?」小泉花梨擅長繪畫的精巧手指也精於包紮,大和猛感覺到她的手指在自己的背部上來回撫摸的觸感,指尖的按壓、與指腹移開後留在肌膚上的溫度,他原先以為小泉花梨手掌溫度應該相當溫暖,實際上卻顯得冰涼。花梨的手是那麼冰冷的嗎?他探索著記憶深處,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上次與她雙手交握是什麼時候的事。
  小泉花梨微弱的聲音在空氣中震動著,最後流入耳裡:「這樣的話,身體沒問題嗎?擔任選拔的主考官什麼的……還是交給鷹君就好……?」
  「這怎麼可以呢。這麼重要的工作,還是必須要由我親手執行,不然就太失禮了。」他滿不在乎地說,「再說,這點程度的傷勢,一個禮拜就可以恢復了。」

  「一個禮拜就沒問題了嗎?」
  「是啊,對一個運動員而言是理所當然的。花梨妳不也是嗎?」
  小泉花梨一臉不解。等了五秒仍然沒等到後方的少女回應,大和猛又補充:
  「妳忘記了嗎?上學期的事。有一次在練習賽中,妳還沒有學好四分衛的閃避技術,對方也沒有控制力道,結果被撲倒,摔得很慘的那一次。」
  「……的確是有這麼一回事。」她腦中浮現出了當時悽慘不堪的一幕,那時候大概是她由衷後悔加入美式足球社的巔峰期。
  「那個時候啊,妳雖然隔天和後天都不太能下場練習,但是剛好過了一個禮拜後,也癒合得差不多了不是嗎?雖然妳那時的身體能力還有待鍛鍊,不過癒合的速度也差不多在平均值的範圍內呢。」

  「呃……大和君為什麼知道得那麼清楚呢?」
  大和猛笑了。好似她問了個愚蠢的問題。
  「──因為那時候,我每天都去確認妳的身體狀況。」

  她向後退了半步,左手扶住桌角,原本只是打算撐住自己,結果重心沒有維持住,不慎打翻了藥箱。背對著她的大和猛是不會看到她此時此刻的表情吧,可是聽見後方翻倒藥箱的聲響後,他回過頭了。
  大和猛看見小泉花梨手中仍拿著未剪裁好的紗布,卻用手背試圖遮掩著紅透的臉與似乎欲要訴說些什麼的嘴唇。


  ──花梨當時為什麼會露出那種表情呢?





05.

  在事後三天他將這些事情原委用閒聊的口吻說給了本庄鷹聽,本庄鷹自始自終都沒有放下手中的讀物,但大和猛知道他在閱讀的同時也有專注地聆聽著。
  「──後來花梨一句話也不說,收拾完醫藥箱後就頭也不回地跑了。現在想想,那天的花梨有些奇怪啊。」
  本庄鷹沉默了一會才回應他。
  「那麼,大和,你覺得那時候的花梨是怎麼了?」
  「嗯,我想果然是在煩惱世界盃選的事情吧。花梨或許是在煩惱她的實力不足而無法通過選拔。鷹,作為搭檔的你要不要去鼓勵她看看?」
  「……」

  作為局外人的本庄鷹心想,花梨大抵也是知道大和是那種會在最後加補一句「畢竟當時正在參加春季大賽,所以我很擔心妳(四分衛)的身體狀況」的男人,所以是不可能會錯意的吧。
只是,被大和猛那樣認真的男人,用那樣沒有絲毫虛情假意的目光地注視著、並說出那句話的狀況下又另當別論。
 何況,正因為小泉花梨多少因為長時間下來的相處也深刻理解到大和猛是什麼樣的男人,所以才顯得可悲。與暗戀小泉花梨的安藝禮介是在不同種意義上的可憐。

在腦袋裡簡單整理了一下隊友們錯縱複雜的感情關係後,本庄鷹仍然沒有將視線從書籍上的文字排列移開。
  「……大和。」
  「嗯?」

  「你是那種總有一天會被女人捅死的類型。」
  「什麼意思?」

  本庄鷹沒再說下去。





-Fin-




  大和那個「被打不還手」的設定一直很想寫一次看看。
  話說回來其實大和的腦袋本來就很不知變通的感覺……美國留學那段就覺得沒必要默默挨打,阿進感覺都不會幹這種事了!
  不過很多地方也可以看出來他本來就是那種個性。像是花梨在跟他講話的時候都只聽見自己想聽的這一點…應該說,都會「聽成自己想聽的」。

  如果他們交往了一定需要鷹這個諮詢師在旁邊輔助,不然他們連溝通都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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